第一章 被发配的年轻人⑶-《鬼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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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跑是不可能的,琚伟俊心想还是跟父母联系一下,让他们赶紧让叔叔婶婶把他接回去,就说在这几天里自己已经得到足够多的教育了,只要让他离开这里,他以后肯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打好主意后,琚伟俊小心翼翼地向跟他相处得比较好的一个炊事班的战士打听连队里谁有手机,他想给家里打个电话。但让琚伟俊感到非常失望的是,那个战士告诉他,连里的许多军官和老一点的士官手里都有手机,但因为这里太偏僻了,手机收不到信号,就算有手机也用不了,那些军官和老士官的手机,只能在每月回城休假的时候使用。

    想想连里有许多部电话机,经常有人在那里打电话,琚伟俊就问那个战士,用固定电话能不能打出去。那个战士说,连里的电话都是军线,只能进行本营内部的联系,往外打不了,不过要是往其他部队打的话,跟营总机班的人说说好话可以帮着层层转接出去。另外,营里还有两个地方电话号码,平常官兵的家人都是打这两个电话号码到营总机,然后由营总机转接过来的。但出于封闭式管理的需要,设成了在营总机也只能接不能打,只有营长和教导员房间里的那两部电话才能往外打。而这段时间营长好像回城休假去了,并不在营里。

    听到这些话,琚伟俊的心凉了半截。过一会后,又开始高兴起来,心想叔叔在部队工作,正好他已经知道了叔叔所在部队的番号,想办法给叔叔打个电话不就行了?那个炊事班战士在营总机班有老乡,到部队后的第五天下午,在那个战士的帮助下,总算接到了郭正红所在部队的总机。但因为郭正红是那个部队的部队长,那里的总机女兵说什么也不给转接,建议他们用军线直拨号码打过去,不要让她为难。琚伟俊现在连郭正红家的具体地址都没搞清,让他到哪里去找郭正红的军线直拨号码?所以只能失望而归了。

    电话打不通后,琚伟俊的情绪更加低落,后悔得直想拿脑袋撞墙。后悔没听母亲的话非要一时冲动到奉京来上学,更后悔自己以前把到部队锻炼这事想象得太美好了,然后开始抱怨起明显是铁石心肠的父亲来。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叔叔在这一系列事中好像没起到多大作用,一切几乎全都是婶婶一手操办的,而且叔叔毕竟是自家人,从感觉上怎么都要比婶婶亲得多,所以在他的心目中,把他送到这个部队来的婶婶的形象简直就是个老巫婆,让他又恨又怕。

    于是琚伟俊经常想办法探听着营长什么时候回来,同时找人要了信纸信封给母亲写了几封信,把在部队的简单情况向母亲作了汇报,告诉了母亲营总机的两个电话号码,希望母亲收到信后赶快想办法把他“救”出去。尽管知道这些信在路上要走将近一个星期,他至少还得受上一个多星期的苦,但能早离开这个地方一天是一天吧!因为心中存着这个希望,另外也是为了面子,不愿输于那些与他同龄甚至比他还小一两岁的战士们,琚伟俊还是咬牙坚持着,做起任何事来都比以前有模有样得多,后来的几天里,司务长等人已经渐渐地不怎么训他了。

    到部队后的第十五天,当一直没有等到母亲的电话的琚伟俊已经基本认命,而且开始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的时候,营长休完假回来了。还没等得到消息后的琚伟俊鼓起勇气向司务长请假去找营长,营长先往连里打了个电话让他过去。

    看到比半个月前黑瘦了一些,却结实了许多、神情中也多了几分坚毅的琚伟俊,营长满意地笑了笑,像是看出他的心事似的对欲言又止的琚伟俊说道:“你们这茬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没有一点独立生活的能力,尤其是像你这样家庭条件比较好的。所以你叔叔上个月把你弟弟送到另外一个营呆了十五六天,这个月呢,又把你送到我们这里来。把你送过来之前,你叔叔向我们作了明确指示,要我们严格标准,绝不允许对你进行迁就照顾,如果你不服从管理,可以尽管骂尽管打,只要不造成残疾不留后遗症,把你打趴下几天起不了床都可以。另外为了使你这一阶段的锻炼不受干扰,对你实行封闭式管理,在此期间你叔叔婶婶和父母都不会给你打电话,也不让你跟外界发生任何联系。”说着向旁边的教导员看了一眼。

    和营长对望了一眼,教导员笑眯眯地把原来放在桌上的一个牛皮纸袋向琚伟俊递过去说道:“按照老首长的指示,我把你准备寄出去的几封信都扣下了,你看看有没有少!”

    脸色惨白地从教导员手里接过装信的纸袋,琚伟俊的手有些发抖,简直就是欲哭无泪。搞了半天,叔叔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本来在感觉中如沐春风的叔叔的笑容,这个时候则变成了笑里藏刀,是百分百的奸笑。心想自己的家庭条件只能算是一般,连家庭条件那么好才那么点大的弟弟都和他有着同样遭遇,他还能有什么好抱怨的?看来只能咬咬牙再坚持半个月了。

    营长好像有些不太忍心再说下去,向教导员苦笑了一下,更会说话些的教导员在营长的暗示下说道:“据连队反映,你这十多天来的表现很不错。你婶婶每天晚上都会给我或者直接往连里打几次电话询问你的情况,对你也非常满意。听说你弟弟这个月底要到国外去上学,本来你婶婶想这两天就把你接回去的,让你跟弟弟在一起多呆一段时间,但老首长觉得事情不能半途而废,所以决定十天后再来接你。既然你已经基本适应了我们部队的生活,那就再坚持十天吧!正好我准备十天后休假,到时候我把你带回奉京去好了,不用你婶婶大老远地跑一趟了。”

    等教导员把最不好说的话说完后,营长干笑了一声说道:“前些天我回奉京休假了,没照顾上你,接下来的几天我会经常到连里去看你的,你要是缺什么东西尽管跟我说!”

    这个时候,琚伟俊心中叔叔和婶婶的形象互换了过来,婶婶更像是亲人,而叔叔则成了个凶狠的老巫师。感觉到营长和教导员好像都把他当成小孩子哄了,琚伟俊觉得别别扭扭的,非常乖巧地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叔叔”后,一再表示连里的人都对他挺照顾,而且连队条件比较好,他现在什么都不缺,然后还表了几句决心。

    琚伟俊离开部队的前一天正好是周末,按惯例要会餐,在连里的安排下,炊事班特意比平时多炒了两个菜,还比平常多抬了几箱啤酒,全连官兵借题发挥为他饯行,就像是年底的时候送老兵复员似的。二十多天的部队生活,虽然让琚伟俊吃了不少苦,也挨了不少训,但也和许多人处出了感情,本来在家从来不喝酒的,被灌下几杯啤酒后,几乎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说了一堆又一堆的胡话,说到伤心处还掉了几滴眼泪。

    郭渔歌在奉京市一所全国重点中学的附属小学上学,那所中学和新加坡的一所中学结成了对子,两所中学之间一向有交流学生的协议。郭渔歌的各方面条件都符合交流学生的标准,小学毕业后,和另外九个孩子一起被学校选送到新加坡去公费上学。

    郭正红本来是不同意把儿子送到新加坡去的,理由是新加坡只是个小国家,最近几十年才发展起来的,文化底蕴什么的都和中国有很大的差距,与其把郭渔歌送到新加坡去上学,还不如送回江南老家。胡霄霞虽然也舍不得把儿子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但却不像郭正红那样有很严重的“大国沙文主义”,而且她的那些亲戚、朋友、同事们都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坚持要把郭渔歌送到新加坡去上学。郭正红被胡霄霞缠得没法,只能提出把十二岁的郭渔歌送到部队去锻炼一段时间进行考验的方法,如果郭渔歌能受得了那份苦,而且在半个月时间内学会了独立生活,他就同意让郭渔歌去新加坡,这就是歌渔歌以及琚伟俊被送到部队去锻炼的缘由。

    连琚伟俊都被折磨得几乎只剩半条命,郭渔歌那么点大的孩子,当然不可能达到郭正红的要求。但那个时候正好琚正义因为琚伟俊上学的事找上了郭正红,琚正义告诉胡霄霞说,他们家在新加坡有个远房表亲,为了感谢胡霄霞在琚伟俊上学这事上的帮助,琚正义主动和新加坡的那个表亲进行了联系,那个表亲二话没说同意代为照顾郭渔歌,还承诺将派儿子到奉京来接。所以郭正红只得同意把郭渔歌送到新加坡去,这也是胡霄霞对第一次见面的琚伟俊异常热情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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