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去见你的路上,云朵都像棉花糖-《汀汀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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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习时间定在周六下午三点,不耽误小公主早上赖床,吃过饭后,再补个幸福的午觉。

    当司瑶知道许汀居然去做了阮清峋妹妹的家教时,下巴险些掉下来,对许汀比了比拇指,说:“曲线救国这一块,您真是相当敬业了。”

    说话时宿舍里没有其他人,许汀背靠着枕头,手里的书翻过一页,她的思绪有点飘,半晌,怔怔地说:“最开始,我的确是奔着阮清峋去的,但是现在,我只想好好给阮棠上课,对得起家长付我的工钱。”

    司瑶耳尖,从许汀的话音里听出不少深意。她攀着组合床中间的栏杆,探身过去,小声说:“汀汀,你是不是不喜欢阮清峋了?”

    指尖在书页上来回摩挲,刻下几道浅浅的印子。许汀咬紧嘴唇,轻声说:“也许,我从来没有认真地喜欢过阮清峋。”

    司瑶下巴抵着栏杆,想了想,又问:“那么,你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呢?”

    你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真是个正中靶心的好问题。

    许汀准时去上课,阮清峋不在,阮妈妈在厨房里忙活,阮棠小公主像是刚睡醒,懒洋洋地瘫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到许汀也没打招呼,拿着遥控器一个劲儿换台。

    许汀先进了卧室,过了五分钟小公主才晃悠进来,手上拿着一包薯片,咯吱咯吱地嚼。

    许汀看了眼腕表,说:“三分钟内吃完,然后我们开始上课。”

    “上课?”小公主睨她一眼,“你还真把自己当老师了?考过教资吗?面试排第几?”

    许汀也不生气,拿出手机点开秒表,计时三分钟。

    被人盯着不说,吃个东西还得计时,阮棠顿时胃口全无,把包装袋往地上一扔,拖着椅子在书桌旁坐下。

    许汀也收起秒表,翻开数学课本。

    小公主的心思明显不在学习上,总想跟许汀聊家常。许汀告诉她这里要做辅助线,她说许那啥,你有没有男朋友?许汀告诉她那里要套用公式,她说,许那啥你谈过几次恋爱?

    许汀叹了口气,抽过演算纸,在上面写了个“汀”字,边写边说:“我叫许汀,‘岸芷汀兰’的‘汀’,你可以叫我汀汀。”

    小公主撇了下嘴,没说话,忽然听见外头大门响了一声,接着是阮妈妈无比热情的声音:“小言来了,快进来,里面坐!”

    听见“小言”两个字,阮棠的眼睛唰地亮起来,课本一扔,转身往外跑,椅子被带倒了都没顾上扶一下。

    卧室门“嘭”的一声打开,又“嘭”的一声合拢,不过合得不太严,留了一条两指宽的缝。

    许汀听见小公主叫了声小叔叔,脆生生的,充满活力,哪有半分懒散的味道。

    能让叛逆小公主瞬间变成乖巧小可爱,这位“小叔叔”的功力着实不一般。许汀有点好奇,想透过门缝偷看一眼,又觉得不太礼貌,生生忍住了。

    她将课本翻过一页,外面的人笑着赞了一句:“小公主越来越漂亮了!”

    这声音让许汀彻底愣住。

    许汀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也不是什么对声音分外敏感的奇才,她能记住这个声音,只是因为最近它出现的频率实在太高了,高得都有点虚幻了。

    小公主语气骄傲地说:“我已经很用功地在读书了,家教还在我房间没走呢,不信我带你见见她!”

    阮棠推开卧室门的那一瞬,许汀有种扭头从楼上跳下去的冲动。她几乎不敢动,僵着身形维系着低头看书的动作。

    沈驰言倒是平静,他倚着门框,表情里带着点戏谑的味道,说:“原来这位就是小许老师。棠棠,怎么不给许老师倒杯水呢?”

    小公主没看出两人间的端倪,应了一声跑出去倒水。

    沈驰言关上门,走到许汀身边,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看着她,半笑半戏谑地调侃:“真巧啊小许老师,我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见你?”

    许汀绝望地抱住脑袋。

    这个问题也是她想问的。

    谁能想到沈驰言居然是阮清峋和阮棠的小叔叔?

    您今年贵庚啊?有两个这么大的晚辈?

    太巧了,真的,巧得许汀都想问问上帝和玉帝,二位是不是闲着无聊,拿她涮锅玩呢!

    (81)

    知道许汀就是新请的家教,沈驰言索性坐下不走了,声称要陪小公主一块学习。

    小公主倒是很开心,规规矩矩地说:“小许老师,我们开始吧!”

    沈驰言来时,补习进行了不到三十分钟,这意味着,许汀要在沈驰言的眼皮底下讲一个半小时的课。

    许姓小倒霉内心哭号,神啊,你带我走吧,实在不行,也可以弄死我!

    许汀负责全科补习,做完数学题又打开英语书讲“过去完成时”,这个概念有点绕,小公主又心不在焉,听了几遍都没听懂,耐心告罄,气哼哼地把笔一摔,说:“你能不能好好讲?别以为你是阮清峋的同学,我就没办法辞退你!”

    许汀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顺嘴顶了一句:“辞吧辞吧,此处不留我,自有留我处,处处不留我,我干个体户!”

    阮棠:“……”

    沈驰言坐在书架前看书,听到这里,笑了一声,用卷成圆筒的电视报敲了敲小公主的肩膀,温声提醒:“好好说话,不可以没礼貌!”

    当着小叔叔的面,小公主还算收敛,没有直接发作,丢下一句“我要上厕所”,起身出去了。

    阮棠一走,屋子里就剩许汀和沈驰言两个人,气氛变得有点玄妙。

    许汀埋头看书,只当沈驰言不存在。沈驰言偏偏撩闲上瘾,他伸脚过去踢了踢书桌的桌腿,低声问:“你怎么知道阮棠和我有亲缘?”

    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啊大哥!不然,打死我我都不会来。

    许汀满头崩溃,嘴上却没作声,在草稿纸上反复默写——keepcalm。

    冷静冷静,保持冷静。

    “calm”写到一半,隐隐听到一声轻响,束在脑后的马尾猛地一松,许汀连忙抬手按住。

    绑头发的小皮筋断了。

    她走得急,忘了在包里放一个备用的,看来要向小公主借一根了。

    可是,她刚把小公主惹毛了哎。

    有什么东西落在桌面上,“啪”的一声。

    许汀抬起头,看见沈驰言屈指一弹,一条双圈的白松石细手链滑到她面前。

    沈驰言懒洋洋的,笑着说:“借你用。”

    门外有脚步声,小公主要回来了,许汀抓过手链,绕在头发上,两下缠好。

    她发色偏浅,与暗纹流转的白松石格外合衬。

    沈驰言的手指在书封上“嗒嗒”敲了两下,点头道:“还挺好看。”

    头发扎起来,露出白皙的脖颈,空调的冷风洒在上面,凉丝丝的。

    许汀忽然不敢去看沈驰言的眼睛。

    小公主推门进来,脸色依然不太好,倒是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安生到补习结束。

    时间一到,许汀飞快收拾好东西,冲出去跟阮妈妈道别。

    她要立刻、马上、加着倍速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许汀动作太快,慌手慌脚,在客厅里跟阮清峋撞了个正着,险些一头扑进人家怀里。

    阮清峋打球回来,满身的汗,冲了个澡,头发还湿着,声音里都饱含着水汽,皱着眉毛说:“跑什么?有狗撵你?”

    话音未落,一道纤细的影子自阮清峋身后绕出来,笑吟吟地瞅着许汀所在的方向:“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怎么样,抓住你了吧!”

    女孩叫余焕然,许汀知道她的名字,但是没什么交集,更算不上认识。许汀以为余焕然在跟自己说话,一时有些茫然,却见余焕然直接越过去,走到她身后,拉住了沈驰言的胳膊。

    许汀脑袋里滑过一道灵光。

    对了,当初阮清峋让她到男寝楼下取身份证,她正好目睹余焕然纠缠阮清峋。她还以为余焕然是阮清峋的女朋友,后来才弄明白,余焕然要找的是阮清峋的小叔叔。

    问题来了——阮清峋的小叔叔又是谁?

    就是沈驰言啊!

    转了一圈,这朵烂桃花可算找到源头了。

    许汀默默咬住嘴唇,忽然觉得牙齿酸痛。

    不舒服,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身后,沈驰言果断向旁边迈了一步,让余焕然的手落了空。

    他揪住许汀背包上的带子,将许汀拽回来,隔在自己与余焕然中间,笑着说:“难得碰上,一起吃顿饭吧。”

    许汀嘴角一抽。

    这是要吃铁锅炖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扔进去,一锅烩了?

    (82)

    许汀是阮棠的家教,还是阮清峋和沈驰言的校友,她留下吃饭,阮妈妈自然欢迎。

    席间,通过众人的对话,许汀得知阮、沈两家是远亲,余焕然曾住在阮家隔壁,慢慢地,三个人就认识了。余焕然比许汀大一岁,考上大学后中途退学,专心运营自媒体。

    阮爸爸在公司加班,阮妈妈是桌上唯一的长辈,笑着夸余焕然厉害,又年轻又漂亮,还会赚钱,不知道哪个男人好福气娶到这么好的老婆。

    阮妈妈说者无心,余焕然听者有意,眨着眼睛看向沈驰言,意有所指:“阿姨别取笑我了,我还单身呢。”

    许汀的位置挨着沈驰言,堪堪被余焕然的目光攻势波及,她垂下手,在沈驰言的手臂上拧了一下,示意——小伙子,人家姑娘都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你不表示一下吗?

    许汀拧的这一下手劲不小,沈驰言疼得嘴角一抽。他轻咳一声,避开余焕然的眼神,夹起一块小排,正要放在许汀面前的餐碟里,阮清峋的筷子恰巧也在此时伸了过来,于是,两只手四根筷子,同时顿在许汀面前。

    沈驰言明显一怔,阮清峋抬起眼睛,两个人沉默对视,气氛突然变得有些玄妙。

    许汀:???

    你俩投喂宠物呢?

    阮妈妈见状,立即笑着打圆场:“小许老师千万别客气,一定要多吃点。鸡翅和排骨是我的拿手菜,几个孩子都特别喜欢。”

    许汀果断无视沈驰言的排骨,接过阮清峋夹来的鸡翅咬了一口,笑着夸阮妈妈手艺好。

    沈驰言当众坐了个冷板凳,反手把排骨扔进自己嘴里,连肉带脆骨,嚼得咔嚓作响。

    余焕然坐在沈驰言对面,将几个人的小动作看得分明,忽然说了一句说:“小许老师的确要多吃点,你太瘦了,瘦得胸口都平了!”

    阮棠抱着碗,哧的一声笑出来。

    沈驰言掀起眼皮扫了余焕然一眼,不咸不淡地说:“这不是一个礼貌的笑话。”

    余焕然耸耸肩:“开个玩笑而已嘛,那么认真干什么!”

    许汀最讨厌这种随意拿别人开玩笑,末了还要给人家扣上一顶不经闹的帽子的人。她踩着余焕然的话音怼了一句:“当事人觉得好笑的才是玩笑,作为当事人,我觉得不好笑。”

    余焕然两头被堵,脸色沉了下去。

    埋头吃饭的阮棠忽然看了许汀一眼,咬着筷头说:“我以为能上k大的都是些无趣的书呆子,没想到你还挺好玩。”

    这话打击面可有点广。

    许汀看向桌上另外两个k大校友。

    阮清峋:“……”

    沈驰言:“……”

    许汀忍笑点头:“没错,我就是个有意思的书呆子。”

    这顿饭的主菜是花雕醉蟹,许汀不太会剥蟹壳,在家吃蟹时,都是保姆剥好的。阮妈妈又格外热情,特意分了一个大的给她,许汀瞅着张牙舞爪的两只蟹钳,止不住地犯愁。

    不吃吧,辜负了阮妈妈的一番心意;吃吧,她实在没把握做到优雅又得体,啃得乱七八糟的,那多丢人啊。

    她正纠结,面前突然一空,有人端走了许汀的碟子,接着,另一个碟子摆在她眼前,里面码着剥好的蟹肉和蟹黄。

    许汀惊讶抬头,沈驰言有些不耐烦地说:“我用剪子剪的,不是牙啃的,放心吃吧!”

    许汀本来挺感谢他,一听这话,只想抄起姜醋汁淋在沈驰言的脑袋上。

    余焕然手上摆弄着一截蟹腿,凉凉地刺了一句:“多大的人了,螃蟹都不会吃!”

    “哟哟哟,这话听着可真酸!”阮棠小公主吃饱喝足,又干起了起哄架秧子的老营生,笑嘻嘻地瞅着余焕然,“有本事你也让小叔叔给你剥蟹壳啊,看我小叔叔理不理你!”

    小公主功力过人,两句话把余焕然挤对得黑了脸。眼看着气氛要僵,阮妈妈适时站出来和稀泥,说:“别光顾着斗嘴,多吃点菜,我的手艺不够好吗?”

    她一边说一边往阮棠嘴里塞了几个虾仁,暂时堵住了小公主那张招灾惹祸的嘴。

    许汀低下头,藏住嘴边抑制不住的笑意。

    沈驰言瞄到她的小动作,在桌下踢了踢她的鞋尖。许汀一脚踩过去,没踩空,直接落在沈驰言的脚背上。沈驰言任由许汀踩着,然后癫痫似的抖了两下。

    他一抖,许汀也跟着抖抖抖,手里的小勺险些撞在门牙上。

    许汀立即收回脚,沈驰言仗着自己腿长,故意伸过去,挤在许汀腿边,时不时地用膝盖碰她一下。

    阮妈妈招呼许汀,让她多吃菜。许汀夹起一片香菇,沈驰言余光瞄着她的动作,膝盖猛地撞过去,不重,可也不轻,许汀身形晃了晃,即将到嘴的香菇掉回到碟子里。

    许汀恨不得一筷子扎过去,偷偷瞪他一眼。

    沈驰言只当看不见,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唇边一抹顽劣的笑。

    谁让你乱吃别人夹来的菜,真当我没脾气呢。

    (83)

    吃过饭,许汀主动帮忙收拾碗碟,阮棠忽然拍拍她的肩膀,示意有话要跟她说。

    走进天台,小公主坐在吊床上,一条腿垂下来,晃啊晃。许汀被她晃得发飘,问了一句:“有事儿?”

    小公主弯起一点笑,开门见山:“你喜欢我小叔叔,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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